红团团医生LYNN|一个中国家庭的告别:妈妈患癌,我被瞒了一年( 三 )



生死
一个人为什么不能选择去死呢?这是我从十二岁第一次有轻生想法时就一直好奇的事情 , 我觉得要是活得很痛苦 , 死亡不失为一种选择 。 在留学期间 , 我的纪录片选题就是死亡教育 。
在准备拍摄的过程中 , 我成为了「死亡咖啡馆」的常客 , 这是纽约上西区图书馆的一个小阅览室 , 在这里 , 陌生人可以喝咖啡 , 吃蛋糕 , 非正式地谈论死亡这件事 。
一位叔叔的妈妈身患重病 , 他来这里寻求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的妈妈不要那么痛苦地离开 , 但这种方式不一定是安乐死 , 「我真的不想失去我的妈妈 , 可是她太痛苦了 。 」他几乎是流着泪说完 。
还有为自己找墓地的老太太;专职办绿色葬礼 , 为那些希望自己死后尸体可以埋在树下或山谷的人服务的抬棺人;经历过癌症但成功治愈后谈自己积极心态的人 。 在这里 , 我们谈论死亡的多重维度 。
我将镜头对准了组织者莎琪·韦斯伯格 , 现年91岁 , 曾是一名护士 , 她穿着白色休闲裤、运动鞋和一件鲜艳的花卉印花上衣 , 在一张可生物降解的纸板上手写到:「去吧 , 莎琪!死亡仅仅是个开始」 。
莎琪·韦斯伯格
几年前她最好的朋友死于癌症 。 她曾去问朋友发生了什么事情 , 朋友甚至都没和她讲自己的病情 。 没能陪伴朋友走过最后的日子就成为了她终生的遗憾 。
所以她希望在这项运动中打破关于死亡讨论的禁忌:「死亡是人类的一种经历 , 没有什么可\"尖叫\"的 。 」死亡本身不可怕 , 死亡前的疾病这些才可怕 , 死亡前有很多没做的事才令人懊悔 。
她的想法和行为被纽约时报报道 , 之后她还为自己举办了一场生前“葬礼” , 「我不想死于车祸或失去知觉 , 我想回家 , 我想在我的床上 , 我想与任何有兴趣的人分享经验 。 」 。 死亡并不是她热切期待的事情 , 但如果她的遗体会孕育出「也许是花 , 也许是杂草 , 也许是一棵树——不管怎样 , 它会给世界带来生命 。 这对我很有吸引力 。 」 。
她的想法让我觉得很酷 , 希望将来自己也有机会与亲人好好告别不留遗憾 。 正式拍摄前我决定回一趟家 , 却发现自己的妈妈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。
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提早知道妈妈的病情 , 如果再多个几天 , 我就带她到处去玩 , 让她开开心心 , 也许也会像沙齐那样给她做一个快乐的告别 。
而与莎琪的接触 , 一定程度上也给我了拍摄妈妈和最终剪辑制作纪录片的勇气 , 因为她让我觉得死亡是一个非常值得讨论的东西 , 应该去面对它 , 思考它 , 不应该逃避 , 这样才能对亲人的离去所释然 。
如果不是她 , 我想我没有那个能量持续用镜头记录这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一课 。

轮回
妈妈临死前我攥着她的手 , 完全皮包骨头的手本该很硌 , 但她在病痛的折磨中使不上一点劲 , 好几次都要滑下去 。 有时她会有规律地呻吟出一些呓语 , 节奏像一架迟钝的钢琴 , 直到最后发不出一点声音 。
第二天亲戚到来后第一件事竟是想要根据习俗烧掉妈妈所有的衣服 , 说家里不能有死人的衣服 。 为此我和他们大吵了一架 , 我从来没有那么愤怒过 , 他们的出现和那些话在提醒我妈妈就是离世了这一事实 , 而我还在期待妈妈可以醒过来 。
爸爸罕见地沉默 , 他说:「其实衣服不烧也可以的」 , 最终双方都退了一步 , 妈妈平时不穿的旧衣服被拿出来烧了 。 后来我发现爸爸将妈妈去世前常穿的那一套衣服拿了出来 , 放在妈妈的枕头上 , 睡觉时也会为妈妈留出原本的空间 , 就好像她还在自己的身旁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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