汤朔梅|短篇小说|汤朔梅:推思特( 三 )
初夏的夜晚 , 有些燥热 。 阿芳仙拾掇完了 , 又洗脸、擦身、洗脚 , 又在灶间内磨叽了好一阵子 。 她觉得今晚特别热 , 脸在发烧 。 那是阿根海还在的时候的感觉 。
隔壁的灶间内似乎传来野猫偷食的声响 , 贪婪、矜持而又神秘 , 但随即被外面的雷声盖住 。
过了许久 , 阿芳仙才回到婆婆那里 , 睡一个被窝 。 但她不敢与婆婆的身体接触 , 她知道自己身体的烧还没有完全消退 。
婆婆只是瞎眼 , 耳朵不聋 , 心里明着呢!阿芳仙听到婆婆的翻身和叹息声 。
接下来的日子阿芳仙觉得 , 婆婆变得不爱跟自己说话 , 还一个人坐在门口唉声叹气 。 无奈 , 阿芳仙把那晚的事告诉了婆婆 。 说完话 , 阿芳仙自语:难哇?真难!我也是没有办法 。 那都怪我 , 不怪阿哥 。 婆婆想想 , 的确真难!她原谅了媳妇 , 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。
之后的日子里 , 蒙哥马利再也没有上阿芳仙的家 , 理由是她婆婆的痨病好了 。 即使再要抓些辅助的药 , 也由阿芳仙自个去药店 。 不过自那晚后 , 两人碰见表情总有些尴尬 。 终于有一天 , 趁店里学徒不在 , 阿芳仙告诉蒙哥马利说自己怀上了 。
阿芳仙男人不在肚子却大了 , 这事很快会穿帮 。 怎么办?还好蒙哥马利懂中医 , 药店里有好几种打胎中药 , 还可以开药方 。 天花粉、蟾蜍浆 , 乃至斑蝥、麝香都用上了 , 还是不下来 。 最后 , 阿芳仙自己反复从田埂上往低洼处跳 , 还是没用 。 那是纸包不住火的事情 。 人们终于发现阿芳仙偷汉怀上了孩子 。
坏事总比好事传得快 。 茶馆里 , 干活的田里 , 人们热衷于阿芳仙肚子大的事 , 关心那究竟是谁下的种 。
生就生下来吧!这孩子命硬 , 是该来到这个世上走一遭的 。 阿芳仙狠了狠心 。
阿芳仙怀了别人的孩子 , 那可是件大事 。 阿根海是志愿军 , 谁将他老婆肚皮搞大 , 那是破坏军婚 , 要吃官司的 。 大麦湾村的书记、治保干部、妇女干部都轮番上门 , 要阿芳仙说出那人是谁 。 可阿芳仙就是不说 , 而且跟婆婆也说好了 , 我们不能害了那个好心的阿哥 , 他是恩人 。
既然阿芳仙不说是谁的种 , 那些男人的女人开始怀疑起阿芳仙是不是跟自己老公有染 , 所以再也不许自己的男人上阿芳仙家的门 , 还给她起了个绰号“全国粮票” 。
第二年的春上 , 阿芳仙生了个男孩 。 那男孩就是推思特 。
人们背后都叫阿芳仙“全国粮票” , 这话无意间传到阿芳仙的耳朵里 。 阿芳仙开始抬不起头来 , 田里干活也只管自顾自地卖苦力 , 尽量不和人搭讪 。 渐渐地人们对阿芳仙生了私囡的事也就淡了 。 偶尔看到推思特在泥沙里玩 , 人们才想起那事 。 忽然有一天 , 秋白堂镇西沟梢的光棍阿缺嘴说 , 你们看推思特像谁?一起干活的说 , 像谁?阿缺嘴说 , 像中药店里的蒙哥马利 。
经阿缺嘴一说 , 大家越看越像:高鼻子 , 薄嘴唇 , 深眼窝 , 脑门上覆着浅黄的头发 。 这事一传开 , 阿芳仙当年的事又成了热门话题 。 大家说阿缺嘴的眼毒;说蒙哥马利会捉老鼠的猫不叫 , 居然在阿根海的闲田里偷下了种 。 事情穿帮了 , 原来是蒙哥马利干的好事 , 却让许多男人背黑锅 。 男人们心里都在嘀咕:这个蒙哥马利艳福倒不浅 , 居然搭上了大白面孔的阿芳仙 。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, 都没少帮阿芳仙干事 , 家里的 , 田里的 。 他们自己没轮上 , 就猜疑其他人 , 或许某某也有一腿呢!可偏让蒙哥马利这家伙得手了 。 特别是光棍阿缺嘴 , 心里更不平 。
女人们倒好 , 这悬着的鞋子落地了后 , 她们心头的石头也落地了 。 阿芳仙的为人 , 阿芳仙的遭遇 , 又激起了女人的同情心 。 不过同情管同情 , 提防还是要提防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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